雨巷里的背影—张爱玲

雨巷里的背影—张爱玲

2017-10-09    19'55''

主播: 蝶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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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诗:戴望舒 文/音:胡蝶 【希望你也和我一样,欢喜法语,欢喜爱玲,欢喜诗。】 雨巷 戴望舒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Avec un parapluie en papier huilé, seul   je déambule dans une longue et longue   ruelle solitaire, sous la pluie   et j'espère rencontrer   une jeune fille aussi triste   qu'une fleur de lilas.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EIle aura   la couleur du lilas   le parfum du lilas   et la tristesse de lilas.   Elle soupirera sa plainte dans la pluie,   triste et mélancolique.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Elle déambulera dans cette ruelle solitaire   avec comme moi   un parapluie en papier hui1é   et comme moi   elle marchera en silence   froide, seule et triste.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Elle s'approchera sans bruit   et à cet instant me jettera   un regard qui soupire   puis elle passera comme un rêve   un rêve vague et triste.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Comme un lilas   qui passe, fulgitif dans un rêve   cette jeune fille me croisera   et s'éloignera en silence   dépassant la haie délabrée   pour disparêtre au bout de la ruelle,   sous la pluie.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Dans l'air mélancolique de la pluie   se trouveront effacée sa couleur   éclipsé son parfum   disparus même son regard   qui soupire   et sa tristesse de lialas.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Avec un parapluie en papier huilé, seul   je déambule dans une longue et longue   ruelle solitaire, sous la pluie   et j'espère rencontrer   une jeune fille aussi triste   qu'une fleur de lilas. (一)今晨的雨 今晨,下了初秋以来的第一场雨,单而薄的三两点,晚起的人可能便要错过了去。 地中海的秋冬季是雨季,风从海上来,化成帘外雨潺潺。 我幼时顶讨厌下雨,因为自己很是不会在雨中行走,无根之水倾盆而下时,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即便撑着伞,一路走下来,我也能变成个湿漉漉的毛线团子,更别说走出《雨巷》中的我见犹怜了。所以雨天对于我来说,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湿了球鞋,第二件,脏了裙摆。都是顶恼人的。 而今,随着慢慢长大,再没了那单纯的欢愉,亦复难有单纯的烦恼,我居然也慢慢地爱上了雨天。 人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喜的人会变,喜的物亦会变。就好似我儿时最讨厌鸡蛋黄和纯牛乳,因为二者同食让我觉得患了晕车症。可时至今日,我却在能在早餐时气定神闲地就着鸡蛋喝牛乳,并还觉得,蛋配牛乳,滋味是极佳。 我惊奇于自己的变化,但也愚钝地得出“是故人心不能长久,人事亦不能长久,一切缺憾皆在万千变化之中完美”的娑婆道理。 (佛经里说的娑婆世界是指“人的世界”,也便是永远存在缺憾而不得完美的世界。熙熙攘攘,来来去去,皆为利往。) 至于曾经讨厌的东西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思考过缘由,得出了如下结论: 人的一生总是要伴随着长大而有些亏空的,身体上的亏空乃至灵魂上的亏空,要到老了,才会又慢慢补将起来。就像月,我始终觉得,人诞生之初是一轮满月,澄澈明黄,不惹污秽,是大圆满;后因俗世的消耗而慢慢亏空,亏空的时候可能浑不自觉,亦可能察觉了,却慌张而又百手无策,然后只能渐渐看着自己,从一轮满月消逝为残月。但人是妙的,妙就妙在他虽亏空,却在亏空中又摸索出自己的一套处事哲学,将这哲学的汤药熬了,含在嘴里,一点点舔舐自己的缺口。于是残月进而又复向圆,在寿终正寝的那刻,再度圆满。 所以由此看来,我最初不爱下雨,不爱鸡蛋和牛乳,是因为人太小,满月犹在,身体没有亏空,亦不至于灵魂亏空。而随着人事见长,该需要些滋养了,所以便渐渐爱上了牛乳鸡蛋,还有雨。道理便是:此二食滋养身体,而雨境滋养魂灵。 (二)雨与爱玲 屋外雨绵长,屋内熏香。有一种甜而稳妥的气息。原来,不一定要到江南才能感受到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原来,我一直以为的情随境迁,也可以境随心移。 年少时读《雨巷》,那水雾里总有个模糊的影子,过于瘦削的颀长的影子,眉首微蹙,难辨容颜。我拨开雨帘急切地寻找,却始终辨不真切。 直到我遇见 张爱玲。 我十四岁始读张爱玲,当读到“有太阳的地方使人瞌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时,觉得脊背发凉,毛茸茸地直冒汗。而心里却是像抹了清凉油,爽辣通透,直直冲到头顶的百会穴去。当下便觉得,青天阴雨里的那个背影,是她了。 十六岁我第一次动笔写她,之后陆陆续续写过许多关于她的文字,却没有一篇字是能另自己满意的。不是字太难写,也不是她太难懂,而是字遇上她,在我这里,显得所有的一切都失了光彩。 这许多被我遗弃的旧稿纸里,唯记得如下的一句:“如果说,周树人先生的文字是锋箭鸣镝,那么,张爱玲的文便是赤条条的白练,柔且韧,抽在时代的脊背上,生生地疼。” 后来觉得,与其说是抽在时代的脊背上,不若说是抽在我的心上。 我当初选择学习法语,我想,大抵是和张爱玲有些关系的。 她说,“英格兰三个字使我想起蓝天下的小红房子,而法兰西是微雨的青色,像浴室的瓷砖,沾着生发油的香。母亲告诉我英国是常常下雨的,法国是晴朗的,可是我没法矫正我最初的印象。” 张母一席话,未能矫正她对法兰西的印象;而她,却矫正了我对雨天的印象。 我自己也觉得怪,《雨巷》里的影子,就算不是“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般脱俗,也该至少是个柔弱凄清的存在。而爱玲,她并算不得清丽出尘的,瘦削是瘦削,却生的长大,再撇去外形不论,她一个包子也要同瘪三抢半天, 脚头尺处躺着死人亦照样吃滚油煎的萝卜饼。照俗论,实在是俗得可爱。我也反复问过自己,是她么?但我心中的那抹影像,委实再没有一个人能胜过她了。 十四岁读她,无非爱她的潦草中彰显典雅,细腻里透着疏狂。但未经世事,写起她来难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亦算不上是什么见过世面的人,只是心智略长,写她,也多了三两分通透。 昨日偶然看到一句话:“躲了一辈子雨,雨会不会很难过。” 我笑了,旋即又想,既然落花能有意,流水可无情,雨也许也会难过的吧? 至于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请您倒数三个数,听…… 2017年10月7日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