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主播|终离

说书人 by：顾恙 住过城西的人都知，城头桥尾处有户人家。单单只住一人，孩童们念着奇怪却不敢去扰了清净。 旧屋在前，来往旅人只顾赶路，少有停下讨杯水喝之人。今日是上元节，城里张灯结彩，多是闺中儿女。 手里提着一只花灯，想了几时往前走去。屈指扣门，内里无声响。半晌，方有步声于门后。细瞧一番，是老伯无疑。 老伯面上淡然，不属惊讶，亦不如面上那般平和。提高了手里的花灯，我笑着看他。 “老伯。”轻轻道了两字，我不再说话。他是懂的。只见老伯抬了眼略略瞧了一小会才放开了把着门的手。 老伯是个孤家寡人，老伴儿早早就去了，这一生无子无女，性子使然，不多话。却是心细得紧。 “昨儿个讲到哪了？”老伯手里捧着杯子，老旧却保存良好的杯子。杯面干净毫无杂质，没有旅人想象中的老伙不较清洁的模样。 我抬头瞧了瞧老伯，眼里晕开淡淡的笑意。抿了口茶水，是淳朴的农家茶水。 “昨儿个说到了您去俞府送贺礼那段。” 隔着从门处隐隐带来的光辉，果不其然地瞧见了老伯脸上那清晰而又浅薄的笑意。 “俞氏是大家门户，习的是将门之风，不同闺中女子那矫揉造作之态，反是侠骨衷肠，潇洒肆意。好不让人心生好感。这不，便是我那老伙计，也成了她那裙下臣，结果倒也如意，是如愿抱得美人归了。”老伯悠悠讲来，声延绵长，自生沧桑之感。 未打断老伯，我只静静地坐在木椅上，素衣清丽，眸子带了许不知是何的颜色。兴许是替其高兴，兴许是为老人还未开花便已枯败的情谊叹息。 “这茶，你觉着如何？”老伯的眸子并没有落到我身上，反是定定地瞧着那瓷杯上的花纹。随着看去，是一朵极为普通的花。睁着眼瞧了许久，却硬是瞧不出是何花。许是历途之浅，罢。 “茶中朴素，味中带甘，后至清涩，犹有余味。”一字一句说来，见老伯脸上愈发明显的笑意，我顿了顿身子，少许疑惑。 老伯显是有些疲了，扶了扶额际，叹了声道。 “老了，不中用了啊。” 出了那屋，城头繁华依旧，却不再是教人留连的景。 倏地肩头痛楚传来，有些不悦，怒意满眸的我抬头，如目一见的，是少年腼腆的脸上带着的清晰可辩的歉意。 “方才在下急着赶路，不想却撞着了姑娘，实在罪过。” 下意识地摆了摆袖，毫无大家闺秀的举动让那少年愣了愣，后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在下苏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江宴。”短短二字结了二人话。 又是一年春，桥尾长着的花开了，好不艳丽。 女子踏步在前，素衣散景，眸底浸满了欢愉之色。 男子在后，锦袍如玉，俊朗天成。徐徐上前几步，二人立于桥上，并肩瞧那壮丽山水。 忽念起什么，女子妍丽面容带了少许可惜。“可惜，老伯一生诉尽他人事，却从未讲完自己的一生。” 男子淡笑，揽过其腰，言：“这本他所喜，你我何必多念其愁。” 说书人，一生诉尽他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