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伟口述:高考对我不是跃龙门而是个人素质的提升

杨立伟口述:高考对我不是跃龙门而是个人素质的提升

2017-08-16    06'27''

主播: 我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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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杨立伟:高考对我不是跃龙门而是个人素质的提升 凤凰网 许晔 嘉宾简介:杨立伟,80年代曾于黑龙江省政协工作,1992年后辞职下海,赴深圳经商。黑龙江大学中文系79级。 我父亲以前在军队,母亲过去是在部队医院工作。我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很想当兵,但是到文革期间,我父母都已经转业了,当兵就得走后门,不认识人就当不了,没当上兵,我就1974年下乡了。从父母那儿接受的基本都是正面教育,就是听党的话。 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没有机会学习,但是她很想学习,她就把这种心愿全都放在我头上了。我从小写大楷,写日记,上小学的时候学习就非常好,到二年级的时候,老师就让我跳级,我本来上小学就早了一年,再跳一级的话,上大学时间比别的孩子可能得早好几年,所以当时家里人都很高兴,整天给我算将来上大学比别人早几年。文革一来这些全没有了,当时下乡就是扎根边疆干革命,但是内心深处(上大学)意识始终是存在的。 我们中学毕业之前,邓小平被打倒之后复出,当时传了一些风声说要恢复高考,为此我们毕业时间晚了一年,学校也都搞了一些类似征文,数学竞赛,好像又带来一丝希望,(我)又觉得可能考大学了。当时已经在招收工农兵大学生过程中增加考试这个环节,出了个张铁生,"白卷英雄",《人民日报》一登他这个信,就把招生中间的考试环节彻底给否掉了。还有一个小学生黄帅,一个小学生日记,写小学中间闹革命,这两个人一出来就彻底把我们大学梦给破了,就剩下乡这一条路。 我因为从小就是想当兵,我父母都比较老实本份,不愿意走后门,就当不上,我当时有点来气,就自己闯自己的路。我觉得下乡就像模像样的下乡。当时下乡也可以在哈尔滨附近,但是我就是哪儿最远哪儿最苦(去哪里),革命热情加年轻气盛,真的选了一个最远最苦的地方,新建团,离哈尔滨1800里,当时第一批就招走几个人,没人去,就嫌远,我还唯恐它不远,下乡地方就离边境线几公里,过瘾了。 新建团开荒很苦的,吃不上,喝不上,它当时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团以上的干部都是现役军人,就是半军事化的。当时跟苏联关系紧张,随时准备打仗,这些年轻人随时可以拿起枪就变成战士,连队分布都是在中苏边境。我们连离乌苏里江才7公里远,苏联的汽艇在江里巡逻,我们都能听到声音,很多人很害怕的,当时革命热情烧得我都不觉得,我还觉得挺过瘾的。刚去房子都没有,就住账篷,每天蚊子咬。新建连队的粮食都是从老团调过来的,有的都是发霉的,没有菜,都吃盐水。之后盖房子,开拖拉机开荒翻地,亲手种粮食。 到1976年是我们下乡两周年,按照当时的规定可以有资格申报工农兵大学生了。第一次有这个资格我是很动心的,那个招生表一直发到连队的。当时我在连队干了两年以后,团里准备提我提干入党,已经内定好了,就差几天就批下来了,很多人劝我就别报了,报你也去不了,到时候弄的领导对你还有想法。但是我还是报了,报了一个西藏班,就是你毕业以后要到西藏去几年教学的,我就寻思这个可能没人愿意去吧,这样我最起码能在大学学两年,最后也没批。实际上这个经历对我后来有一定影响,到1977年正式恢复高考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因为有的人就对我有想法,说杨立伟嘴上说是扎根边疆,(他)老想上大学,想离开边疆。当时"扎根边疆"是一个口号,就是要永远留在这里建设边疆了,任何形式的离开都是一种背叛,都是不够革命。 那个时候已经公开见诸新闻媒体了,在此之前民间已经有流传了。因为知青很多人都是大城市来的,很多人家里是知识分子或者干部,消息一点也不闭塞,家里就开始往这儿寄复习资料了。 直接就给我寄复习资料了,当时的复习资料都是我妈手抄的。文革期间根本就没有(资料),一下说要高考,来得又那么快,书店里都买不着,互相传阅,抄。 我记得几大本子吧,她能搜集到的都给我寄来了。 我76年想去,没被批准。77年再来这个(高考),当时很多人都想报名,农场在这方面有一定的限制,特别我们这个农场,知青为主,如果大伙真都去报名,整个全停了。像我们连队,一共仨干部两个都是知青,我说你们去吧,我今年不想上了。再一个我在连队当时是比较主要的领导干部,还有点所谓的责任心吧,就觉得好像连队离不开我似的。 在我很好的朋友他收到录取通知书上大学的当天晚上,我就把书本捡起来了,就开始复习准备下一年考试了。实际上我并没死心,我就是当时思想比较矛盾,一方面"扎根边疆干革命"这个想法还没放弃,就好像咱们这儿管这一份事,要是走了就好像是不负责任似的,那个时候虽然年轻,但实际上是连队的主要领导,管着300多人呢,农业机械,1万多亩地。我那朋友上大学后,给我写信,劝我立刻报名考大学,说国家现在需要咱们考大学,农场不会因为咱们走了就垮了。当年号召咱们上山下乡,咱们来了,现在党不号召上山下乡了,咱们党号召的是科技立国,号召青年学习科学文化,这应该是理直气壮(去考大学)。 原来有一些复习资料,给他们看了以后就留下了,我就接着这个来吧,又跟家里再要一点,但是那个时候复习的难度主要在于我一天的事情非常多,你把什么都扔下不可能。我们这些人参加高考,最大的问题在于第一没有基础,文革期间的教育,特别数理化,不说空白也差不多。历史学过几天,都是农民革命史,从陈胜吴广讲到太平天国,其他什么都不讲,近代史一天没学过,地理一天没学过,这两门课都是从头学起的。就是语文和政治算是有点点基础。第二个就是没有时间复习,这得叫重新学习。第三没有资料,没书。这几个加在一起就使得复习难度非常大。 因为我当时是连队的主要领导,是政工干部,我们连有个连长,那时候还在农业学大寨,连长被组织去大寨学习,所以就我一个人在家管事。春播生产正是紧张的时候,我早晨把工作布置完以后,我就藏到一个地方,就告诉我们连部的通讯员,天不塌下来你别找我,我就找个地方读书去,就这样来抢几天(来读书),来准备。那时候都考两次的,有初考,有复试。 大约吧,我初考考得还挺好的,因为初考只考三门,语文、政治、历史,这三门都是我强项。老师都认为我很有希望。初考完了以后,你才有资格参加复试。我们农场太偏远,考生不够,所以我们复试是到秦德利24团,离我们农场坐汽车都得有一天。我们得坐汽车颠到那儿去,住到那儿去。 那时候不想什么,就是使劲看书,争分夺秒地看书,只要进考场之前就好像看书都好使似的。我记得当时快临近考试之前,我主要是看的地理了,当时知道我的短项一个是地理,一个是数学,实际上就这两项决定我命运了。我现在都记得,最后78年我的考试成绩地理是59,没及格,数学6分。地理当时觉得考的不怎么好,还不至于太糟,数学一考我就知道完蛋了,整个一张卷子基本没答啥。最后那天晚上我就沿着24团一条土路走,那天晚上落日非常好,但是我的心情非常难受,我就知道今年大学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