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75【静夜思绪】当你们谈论逃离北上广的时候-北冰洋

Vol75【静夜思绪】当你们谈论逃离北上广的时候-北冰洋

2016-09-01    22'29''

主播: 心灵之声·文艺调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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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当你们谈论逃离北上广的时候 文/Vincent盒饭君 编辑/颜画 作者简介(片头就念) Vincent盒饭君 重庆人,新浪微博:@Vincent盒饭君,订阅号:hefanjun520,近日推出新书:《我有预感,明日阳光灿烂》。 一 姑娘小林从桂林来到北京。刚毕业的她,在桂林待了一年多时间,感觉那小小的城市容不下满腔对未来的想象。可是她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全国人民都在谈北漂,那去北京吧! 离开前,父母对她做很多思想工作。她调侃地叫她爸爸为老林,他们能互相吐段子,可是在她离开那天,老林只是抽了支烟,没说话。当她拖着行李走出房门那一刻,他看不见她,但他知道她能听到他。 “北京过不好的话,就回来吧。” 这是她北上时,她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妈妈把她送去了车站。那小小的车站,迎来送往,是个充满想象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火车铁轨的尽头是什么,可大家都相信那边是美好的。 刚到北京,她举目无亲,连个可以投靠的朋友都没有。 你没办法想象,一个姑娘只身来北京,经历了怎样艰苦的日子。但她铁了心不能打退堂鼓,那些北漂者说的苦难对一个刚到的姑娘来说,她几乎都经历了。 直到后来她恋爱了。恋爱被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一份苦难两个人背总是轻松许多,至少刚开始她是这么认为的。可男孩并不是要给她分担压力的人。男孩在北京创业,开了一家小店,他觉得自己压力大,要求她下班了帮忙看店,还要照管他们俩的吃喝。借口是创业艰辛。 男孩这份所谓创业的艰辛,让她承受了很多,开始她觉得那是自己留在北京最重要的理由,终于忍无可忍,一番争吵之后,她搬离了他们合租的地方。她没有想过回头。 “北京过不好的话,就回来吧。” 二 六年前,有一次机会我差点去了北京。 当时有个师兄在聚石文华做编辑。大四的时候,他还没拿到毕业证就一个人北上,临着答辩他匆匆回来,拿了毕业证之后继续回到北京。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个文学青年,写小说,发表文章。去北方,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毕业的时候,我还在念大二。到我毕业时,他给我说来北京吧。 我心动了。相比当初他去北京无依无靠,我去了,至少还有他罩着。就在那时候,我妈妈病倒了。胰腺癌。医生告诉我,说那是癌症中治愈率最低的癌症,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妈妈说,如果北京那份工作很好,那去吧,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 我选择了留在重庆,北上也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去了北京,后面的人生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没有办法去估量。但是北京对我来说是一个太大的诱惑。大学时候我也算个文艺青年,写小说,写诗歌,梦着韩寒、郭敬明式的梦想,他们在上海市巨鹿路那个熟悉的地方创造了一个80后的文学想象。 三 母亲去世后,为了照顾父亲,我只能留在重庆。每个月都会回去一次,坐大巴车到县车站,约莫需要两个半小时,然后再倒腾一辆县内客运到小镇。乡下的老家因为母亲去世而荒废了,父亲跟着姐姐、姐夫住。 那时候姐姐在小镇上开着药店。她跟着父亲学了医,后来又去念了卫校,在小镇上医术颇好,父亲也留那里帮忙。后来姐夫在县城里又开了一家药店,父亲才跟随姐夫去了县城里的药店。 有时候我会回到乡下的老家,看看那个宅院。久了没住人,院子已经荒芜。家里房子很宽敞。我年少时,两个姐姐还没出嫁,过年的时候,表哥表妹来到家里,我们常常会玩弹珠跳棋。可此时,已经人去楼空物非人非。墙角已经开始长起了野草。 那次我例行回家看老家的房子,碰到多年不见的邻居大叔。他曾经是我们乡下的一个猎人。他远远地叫住了我,和我拉起了家长里短。 他给我说,他儿子现在在广州,一家很大的工厂里担任车间主任。工作很辛苦,头发全都白了。他的儿子在我印象中,一直比我大不了两岁。他在广州定居了,为着那一份工作,他似乎消耗了所有的精力在城市里扎下根来。结婚,有了两个孩子。 猎人大叔说,他去那边帮忙照看了两年的孩子。始终住不惯,没事的时候就绕着庞大的厂区散步,走来走去,都走不出那机器轰鸣的声音。 最后他跟儿子说,现在孙子也长大了,该去幼儿园念书了。他在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回了乡下老家。他重新拾起了田地,准备种植一些粮食蔬菜。 他给我指了指院子门口那条泥土路。他说,这条路是院子里李家在外面混得很好的一家孩子出资修建的。请了外面的推土机,把这院子和外面的主马路连起来。每年到了清明节的时候,或者过年的时候,还要回来祭祖。毕竟祖祖辈辈的坟都埋在这片土地上。 他给我指了指他家门口这片土地,以前是水田,现在都已经干枯,野草长了半人高了。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我才看到远处,属于我家的那片山,山上的橘子树都枯死了大半,地里也是野草丛生。 四 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了年轻人。城市里房地产开发,没住人的房子被称为鬼楼。而乡下,也好不了哪里去。 偶然有一次我回老家看宅院,碰到了一对年轻夫妇在给一块地除草。他们夫妻都是厨师,在县里最好的中学食堂工作。碰上,我们聊了一阵。他们说,现在正好是学生快放假了,周末没事回到乡下来种种地,除草的这块地,他们准备种花生。 然后他们又说,我在重庆买房子了是肯定不会回这乡下老家来住了。 我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走的时候,他们俩还在那里除草,碎地里的泥土。我放眼望了望整个村庄,看不到屋舍上的烟火,也看不到什么人。地里只有他们两个在耕作。而从小生活的环境,认识的那些人全都离开了。包括我小学时候最好的朋友,他也去到远方寻找生活。 现实的生活里没有什么“诗和远方”,有的只是“眼前的苟且”。 乡下的泥土能够生长出庄稼,却生长不出新闻里经济飞速发展状况下膨胀的人心。你死守着在乡下,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跟现代城市文明接轨,那永远都世世代代成为最底层的人。现在的年轻人没读书的少,即便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可电视里描绘的那个花花世界,依旧充满着吸引力。 北上广是希望,很多二线城市也是希望。不管去哪里,只要不在乡下,哪里都是希望。 前几天张伟的“新世相”订阅号玩了一场城市里的文艺表演“逃离北上广”。他在机场买了机票,等那些愿意逃离北上广的人,围观参与的人总人数大概有百万人。他逃离北上广了么?他在那场盛大的狂欢结束后,面对媒体谈论这场活动的策划与应对。而那些拿到机票“逃离”北上广的人真的逃离了么? 五 我身边有很多像开篇说到的姑娘小林那样的朋友。我们都是小镇青年,向着城市的方向,以最青春热血的姿势拥抱城市,走进希望里。大城市再不堪,人情淡漠,交通拥堵,环境恶劣,生活压力巨大,可到底它充满着希望。它是那么充满诱惑的,像一个性感的女人,把小镇青年的目光牢牢锁住。 有人说逃离北上广的人是loser。有人说逃离北上广的人是功成身退。 不管怎么理解,包括小林和我其他北漂的朋友,以及我自己,那些拥抱了城市的人,还可以回到乡村么?回不去了。新闻里那些年轻人承包土地的实验,也已经不再是我们熟悉的乡村。 小林说,她想在北京多奋斗几年,挣一些钱,积累一些经验,认识一些人,然后到一定年纪,回到老家小城市,然后寻一个同类型的工作,“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美好的规划,最终也都停留在了规划里。 有个从北京回到小县城的朋友,过着缓慢节奏的生活,没有一年时间,他坐不住了。觉得这无异于在浪费生命。大城市对我们这种小镇青年来说,意味着太多,是希望,是挣钱,是改变贫穷现状生活的唯一办法。也许苦逼了点,但也只有咬着牙坚持。 当张伟们谈论行为艺术般的逃离北上广时,还有很多很多小镇青年,只想改变现状的生活。也许他们被北上广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可他们终究也回不到乡村,成了一代有梦想没有根,渴望有钱却贫穷着的人。 —————————— 【2016年7月15日注】 当我们习惯了漂泊,习惯了四海为家,我们也就失去了故乡。 渐渐的思乡之情只是书上说的、歌里唱的,我们都成了没有故乡的一代人。 以前说“随遇而安”是一个褒义词,当随遇而安成为常态之后,却是一种可怕的现象。 我们常常说城市化,不断侵吞乡村,现在却是乡村在那里,也没有人愿意回去。 我们为了梦想,不断向城市涌,觉得那是改变我们现状生活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