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诵读：《最是人间留不住》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文/我叫默然 （1） 趴在父亲的窗台上，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朝下望。 这是一个绝佳的角度。 我看到了蓝天、白云，奔跑的孩子，还有不知从哪一个方向出来的风。 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喜欢坐在父亲的房间里，听父亲说话，说那些已经不合时宜的往事。再回头，看看母亲，戴着老花镜，蹬着那台与我一般年岁的缝纫机。脸有桑田，眉挂笑意。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一些岁月，就在母亲的缝缝补补里，老成了旧光阴…… （2） 时间，可真快呀。像一匹野马，一放开缰绳，再停下时，时光就成了镶在墙上的老照片。 除了一些记忆，剩下的还是记忆。 父亲和母亲，就这样老了开来，挡也挡不住。 登高城，放眼处，天涯望断，灯火已黄昏…… 看这一生，匆匆过，尚未回首，两鬓添了斑白，夜已三更。 多少，都是苍凉的！ 自从父亲病了后，到现在已经两年有余，母亲一直照顾着，热饭端进，冷饭端出。 这端来端去的，不是饭，应是恩情！ （3） 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 这人老了，再加上有病缠身，就反倒像个孩子，吃也闹，不吃也闹。父亲，就是这般。动不动，手中的拐杖，就顿了地，磕得亮闪闪的瓷砖，光影乱晃…… 只是，苦了我的母亲。 （4） 在我的记忆中。 母亲，一直都是好看的女子。素着脸，清水扫眉，笑一笑，两颊会有浅浅的酒窝…… 不知何时，母亲的酒窝，突兀着，竟然就不见了，消失了，成了一枚跌进茶碗里的月，被锁在记忆的古井里。曾经的发，也乱了，银色的白，一轮一轮地冲击着母亲的乌丝，从发根蔓延到发梢。令人看了，便落得几许悲凉…… （5） 家中，曾有一方镜。 某年某月某日，这镜子就破了。莫名其妙的，碎了一地。 母亲，将破了的残镜，安静地扫，安静地倒掉。 我说：有空，我再给您换一块镜吧！ 母亲笑笑，摇摇头，说：算了，有镜无镜，又有何种区别？！ 说完，母亲转身进得房去，继续踩着她的老式缝纫机。 这吱呀有序的声音里，母亲的背影成了一道窗下的剪纸，在灯火里，从天上走到人间。 （6） 我是知晓母亲不再要镜子的缘由的。 人老了，要镜子，何用？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念一念，心都是酸的啊。 （7） 老了的母亲，喜欢看佛经。 每日必要拜佛。 初一，十五，更是要拜天拜地拜祖宗。这一拜，就是上下五百年时光，纵横交错！ 偶尔凑巧，我若见得母亲在祭祀，也会上前磕头行礼。 每回如此这般，母亲就会笑。 说我也是一个信佛的孩子。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信佛。身上，是否有着与佛有缘的慧根？！ 我只觉得，这样做了，母亲会笑，会很开心。 那么，我就这样做去。 能让母亲忘记衰老，做一做，总是好的！ （8）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相遇。 就好似在春之暮野，夜风与春草的微碰，那样轻柔，那样巧。眼波流转间，就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两粒心，相守在一间屋子里，吃的是粗茶淡饭，过的是似水流年。 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走过的…… 来，手牵手，看天长地久，看细水长流…… （9） 父亲和母亲，无疑是美满的。 纵然，朱颜不在。 可，人终究会老去。 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天天老去，这不是幸福，又是什么？ 我很想，等自己老了，老得豁了牙，走路也颤微微的时候，坐在自家的窗台上，看天空飞鸟掠过，用枯瘦的手敲打键盘，在槐荫的论坛里，继续与人争论，继续煮字疗饥，继续写一些关于岁月的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现在想想，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们，逛进逛出，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啊！ 只是恐怕，那时，我即使仍有轻薄的心情，却再也没有张扬的力气了！这争论，估计是再也进行不下去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到那时，就喝点酒吧！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