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枝 / 四时的安慰

四时的安慰 （仿枕草子） ——沈书枝 春天是万物已发绿，在触目所及的春山上，旧年的沉绿间杂着新年的鲜绿，参差地膨胀起来了。接连不断的花开，使人觉得很有盼头。遇到自己很喜欢的花的花期，就更是如此，筹划着到外面去看，生命也因此有了短暂的欢悦。 夏天是很短的夜里，天很快亮起来，由深蓝而渐白，鸟儿应和光线，很早开始啁啾。白天无论什么时候，成群的云横亘在天上，背景的天被风吹得很蓝，那样随意飘浮着，只随便瞥一眼，便仿佛有生命深处可依托的东西涌现。有时是巨大的积雨云，如雪的山峰，在田野尽头用力高耸，阳光照在它身上，勾勒出清晰的雪白或微黄的线条。等到线条模糊，山峰坍塌，便失去了那种美感，但有时变成一场大雨，痛快落下，在屋子里听着密密的雨声，偶尔远远的雷声，把窗户仍然开着，感到空气中潮涌的雨的湿气，也是很好的。 秋天是树叶得了充分的光照，变得很黄或很红的时候，天气仍然很好，没有下雨，把树叶全部打落。黄昏时月亮在天边，天色变得黯蓝，金星有时也在旁边，那样明亮地闪烁着。山中栗子成熟，街边有了卖煮栗子的人。 冬天是上午和中午，太阳的光没有变得很弱的时候。到下午两三点，天色就变得昏暗朦胧，那是很令人灰心的。或是万物没有十分凋零，在枯草的田畦间，还有清水活活地流着，水流边有细小的绿草。下大雪的黄昏或夜里，或是下了严霜的清早，也是很好的。雪覆在地上，世界都为之黯淡，饱和度下降了好几度，变成一种青蓝的雾白。但雪融化以后，雪下的土壤露出来，光秃秃的一片一片，那种心情也是很难将息的。严霜如同魔法，趁夜结覆在田野、竹叶、枯草与一切夜间表露于大地的事物之上，在太阳刚刚升起之时，明耀得整个天地为之陌生。但不待太阳升到两丈高，便湿淋淋地全都融化了，一切恢复它平常的外表，之前的不过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