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书信：1521年，与陆原静

背景 阳明弟子陆澄体弱多病，向往神仙养生学说。阳明年轻时也曾倾心于道家养生术，正德十六年(1521)六月底，阳明在回乡途中写信告诫陆澄不要为神仙养生学说而劳神费力。 原典 辛巳(1521) 赍(jī)☆奏人回，得佳稿及手札，殊慰。闻以多病之故，将从事于养生，区区☆往年盖尝弊力于此矣，后乃知其不必如是，始复一意于圣贤之学。大抵养德养身，只是一事。原静所云“真我”者，果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专志于是，则神住气住精住，而仙家所谓长生久视之说，亦在其中矣。 神仙之学与圣人异，然其造端托始，亦惟欲引人于道，《悟真篇后序》☆中所谓：“黄、老悲其贪着，乃以神仙之术渐次导之”者。原静试取而观之，其微旨亦自可识。自尧、舜、禹、汤、文、武，至于周公、孔子，其仁民爱物之心，盖无所不至，苟有可以长生不死者，亦何惜以示人？如老子、彭篯(jiǎn)☆之徒，乃其禀赋有若此者，非可以学而至。后世如白玉蟾、丘长春之属，皆是彼学中所称述以为祖师者，其得寿皆不过五六十，则所谓长生之说，当必有所指矣。 原静气弱多病，但遗弃声名，清心寡欲，一意圣贤，如前所谓“真我”之说。不宜轻信异道，徒自惑乱聪明，弊精劳神，废靡岁月。久而不返，将遂为病狂丧心之人不难矣。昔人谓“三折肱(gōng)为良医☆”，区区非良医，盖尝“三折肱”者。原静其慎听毋忽！ 区区省亲本，闻部中已准覆，但得旨即当长遁山泽。不久朝廷且大赉(lài)☆，则原静推封亦有日。果能访我于阳明之麓(lù)，当能为原静决此大疑也。 注释 ☆赍：把东西送给别人。 ☆区区：古时“我”的谦称。 ☆悟真篇：道教南宗始祖悟真先生张伯端(983～1082)的代表作，该书以诗、词、曲等体裁阐述内丹理论。 ☆彭篯：黄帝的第八代孙，因尧封其于彭城建立大彭氏国而被后人尊称为彭祖。庄子《逍遥游》“上占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中的彭祖即彭篯。彭篯氏族是上古时代一个有代表性的著名长寿家族。 ☆三折肱为良医：三折肱就是三次折断手臂，出自《左传•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后比喻对某事阅历多，富有经验，自能造诣精深。 ☆大赉：重重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