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未归人已亡
文/长秋
千丈，高茫，北国无限地方。
雰雰尖崭露银光，一览白装。冰霜冷，莫说此处无人，百年雪女居深。
梦境牵绕，青居僧人跋涉来于此山脚，奇花灼灼，佳木茏葱，清流泻雪，甘甜雪泉饮一瓢。
“行千里就为这微不足惜的水？”
闻语，见一袭素衣白沙裙带飘的女子含笑，姽婳静雅，婵媛美好，唤作雪女。
青居默言，面若这孤寂千年的雪峰，冱寒不解。
“带我走。”三字定余生。
护守此境的雪女，一别从此不归。
他是个哑巴。常年游走，四海为家，因无人牵挂。
雪女跟在他身后，捋起长袖，替他分拿随身的笔墨。
“你名为？”
“法号青居。”
“做什么？”
“贩字卖画为生，将归山。”他用墨写下俊秀的回答。
随这不解风情的哑僧必是被辜负。
终究比困于寒冰中少了许多孑孤。
寂芜空庙，旧槛壁老，只崭新墨砚扫清廖。
此处，胜过尽数雕梁画栋。
一日，青居忽感不适，面目烧红，头痛欲裂。雪女拿出所剩无几的币钱，请来大夫。
“染了风寒，无碍，服几日药方可。”所有的币钱被大夫袖卷了去，讨得几包药。
青居用手比划，“你会煎药吗？”
“会。”她回答再肯定不过了。
身离俗世，何来的会字。但仍端一碗汤药喂服青居。
白裙已然乌黑，瞒得过谁。
雪女消瘦几许，笑魇如花，温润如玉，眼如水杏，唇如施胭，均未减。
病好便贩画卖字，盘缠已不继。
“不能多休息几日吗？”她皱眉，担心道。
青居摇头，再卧床，怕是二者行乞了。
“假若一日我消失了……嗯，你会如何？”
雪女蹲在街角，头枕手臂，对着左边的青居问道。
行人稀疏却碌，未入深秋却愁。青居不作答，他小心翼翼拿起笔。
“唔……”他画的是一位女子，初描，难猜何者。
渐入冬，青居常染风寒，常卧。
自己煎药已十分熟练。雪女不免心痛。
煎完后，又消瘦许多。
“快春了，你会好起来的。”雪女的话说了不下十次。
“药钱，何处？”他用手作划。
“这，不必心忧。”雪女面露难色。
近日在琼楼跳舞，老妪说可以补贴家用。
青居又怎不知，闻到雪女身上所染胭脂香，他知她又去卖舞了。
自己这一身病疾，不知何时好转。
初春，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青居的病无端好起来，他趑趄起身望着在雪里翩舞的雪女，嘴角不禁轻扬。
她跟着他受了不少苦，而自己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替我画得？”
青居点头，“画得可真美，我不及你所画之人。”她手捧模样极似她的画，眼角笑弯。
他画的何止这一副，止于羞涩，不肯现出。
“我再为你舞上一段。”怕是最后一段。
遍天飞舞的雪及不上她三分的美，他注意到雪女愈来愈瘦的身子，像一枝摇摇欲坠的白辛夷。
她在第二缕阳光下倒在素洁的雪，若问第一缕是何时，那便是与青居初遇。
“抱我，好吗？”虚弱的声音，是她最后的祈求。
离雪，舍千岁。执意扑向阳光与温暖，煎药的柴火何惧，融化何惧。死亡又何惧，能与他在一起，片刻足矣。
青居亦知自己在雪女身边常染风寒，她身上这般寒冷，却又这般温暖。
甘怨，甘愿。
最后捧起已无重量的身子，拥入怀中，透心之凉，僧作情郎。
就这般去，衣衫浸湿，证明曾来过。
青居收理书桌时，一张张画卷散落。
画上皆一人。
他集爱憎情怨于一身，再次来到雪峰。
再取清泉饮一瓢。
再无佳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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