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歌·秋分

岁时歌·秋分 文/迦楼罗火翼 绘/夏小鲟 清醒过来的时候，石蕗的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恼恨的语声已钻入她耳中：“干嘛要救她啊？就是她摔下来砸坏了我们的祭坛，妈妈还用‘水晶之月’这么重要的祭品来救她！” 石蕗连忙转头看去，陌生女孩怒气冲冲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戴着金冠，好像是什么重要祭祀的巫女一样。 就在她身边，身穿主祭黑衣的妇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白了小巫女一眼，随即转向石蕗，露出慈祥的微笑：“醒过来就好啦——你刚刚从山崖上跌下来，刚好撞到了祭坛，很危险呢。幸亏今天是秋分月祭，我们历年准备的祭品，刚好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物——‘水晶之月’。” 石蕗连忙环视四周，却见一群黑衣人正围着一座坍塌的高台，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直到这时，她才依稀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临近中秋，她跟随爸爸妈妈来山村里探望外公。看到前厅条案上陈设的四季大盆景里，芬芳的金木樨正在盛开，便忍不住凑上前想瞧个仔细，却不小心碰折了一块山石。平时连重话都没有一句的妈妈，这次却一反常态恨恨训斥了石蕗，而且坚持要她给外公道歉。 石蕗满不在乎——虽然知道这家传的大盆景是外公最心爱的东西，但外公那么疼爱自己，难道还会当真责怪吗？妈妈见她这个态度，竟不由分说，劈手就是一记耳光。 “最讨厌妈妈，再也不要见到你了！”石蕗一怒之下夺门而出。她只觉得连最亲的人都这么心狠，那自己还不如永远都一个人算了！ 记忆便在这里中断了。 “妈妈你说怎么办才好？”小巫女虽然被主祭瞪了，但依然气鼓鼓的，“祭坛坏了，祭品也没了，这可是一年里最重要的祭祀啊？” “你这孩子！凡事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呢？”主祭的语调严肃起来，拉起小巫女就要走，“赶快换下礼服一起去修祭坛吧！” 小巫女急了：“可是祭品怎么办？我取过一次水晶之月便不能再去了，到哪里找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再去取啊？” 听到这里石蕗终于明白了——自己砸坏了他们的祭坛，可他们非但没有责怪，反而为了救自己一命，奉献出了最重要的祭品。 的确。凡是怎么能只顾自己？此刻石蕗已经懂了，自己应该回去，去向外公道歉，更向妈妈道歉。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完成一件事情…… “我来取水晶之月吧！”石蕗站了起来。 那对母女面面相觑。小巫女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要帮我们吗？水晶之月，可得在西陆尽头的水面上才能取到啊……” 石蕗转向她：“这不是帮忙，而是必须去做的事——我再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了。” “我……我也一样……”小巫女的脸也红了，她腼腆地笑着上前拉住石蕗，“那就拜托了。我有日行千里的明驼，借给你！” 乘着明驼，石蕗仿佛穿越时光般，从九月末残存的青绿走入一片深秋的灿烂金黄，终于抵达了西陆尽头。天空依旧蔚蓝，但一轮明月却清晰而静谧地高悬着，河水蜿蜒流淌，铺展在林间。倒映在平静水面上的月光璀璨辉映，幻化成一朵盛放的花。 石蕗驱使着明驼涉水而入，随即祈祷着，将花朵撷取在手中——那竟是一簇金木樨…… 定睛看去，石蕗发现自己居然依旧置身在前厅之中。条案上，盆景一角的银杏不知何时已秋色尽染。更奇怪的是，刚刚被她碰折的山石竟已完好如初。 原来有群蚂蚁，正在努力地搬运着土块碎石，修饰最后的石缝裂痕。木樨花粉落在其中一只的头上，就像一顶金色的宝冠。而驼色的灶马虫正急匆匆地赶回它身边。 是呢。秋分这一天，昼夜等长阴阳对分，最容易“迷路”到奇怪的地方去。而这一天对于虫蚁而言，也是值得纪念的重要日子——它们开始修缮巢穴准备过冬了。 而“水晶之月”到底是什么，石蕗觉得，自己似乎也已经明白了…… 秋分节气，阴阳均平。一候，雷始收声。二候，蛰虫坯户。三候，水始涸。